央廣網(wǎng)武漢2月8日消息(記者常亞飛 郭靜)據(jù)中央廣播電視總臺中國之聲《新聞縱橫》報道,在武漢有這么一家小餐館,疫情暴發(fā)前,沒多少人知道它;疫情暴發(fā)后,很多人都想知道它在哪兒。

  大年初一開始,一張朋友圈截圖刷爆網(wǎng)絡(luò),一家餐館發(fā)帖:“只要醫(yī)院醫(yī)護人員需要吃飯,提前半小時打我電話,24小時在線——我們不發(fā)國難財,我們就想出點力!

  人們紛紛為它點贊。但這家餐館的女老板卻拒絕了很多媒體的采訪,一直顯得低調(diào)而神秘。元宵節(jié)前夕,記者探訪了這家餐館,見到了這位美麗的90后武漢姑娘邱貝文。

  店主:誰呀?

  店員:新聞記者,中央廣播電視總臺的。

  記者:需要測體溫再進去嗎?前些天我和你打過電話,當時你正在送餐。

  店主:給我打過電話,是嗎?我給你消個毒可以嗎?

  一見面,邱貝文就以武漢最近特有的方式和記者打了招呼——“來,消個毒”。

  店主:現(xiàn)在是高發(fā)期,我說過不要來嘛,我記得今天也有個人打過電話,是你們嗎?

  記者:是的。我們很想見見你,沒關(guān)系,不要緊,你忙你的。

  飯館不算大,八九張臺面,算上后廚大概130多平米。

  記者:今天的生意怎么樣?

  店員:300多單吧。

  記者:300多單!

  店員:一天。

  記者:大概每天都是這個數(shù)嗎?

  店員:嗯,差不多。

  此時是下午3點多,身穿藍色制服的彭杰站在門口,他是武漢藍天救援隊搜救組組長,也是店里的?。他說這段時間他和隊員們的午餐和晚餐都是這里解決的,一份盒飯15塊錢,便宜。

  藍天救援隊隊員:我也是聽朋友說的,也看到了他們發(fā)布的信息。他們說愿意去做一些事情,看到一線的醫(yī)生非常辛苦,用武漢話來說“造業(yè)”。他們說想做事情,我們也有這個需求,就到這兒來了。

  記者:已經(jīng)在這訂了多少天飯了?

  藍天救援隊隊員:二十六日開始,到今天差不多半個月了。

  記者:一天能訂多少?

  藍天救援隊隊員:目前一餐是120份,然后中餐和晚餐(都在這訂)。

  記者:味道怎么樣?

  藍天救援隊隊員:現(xiàn)在是非常時期,我們的愿望是能夠有熱飯、熱菜吃就不錯了。

  記者:煎荷包蛋,好香啊!您是老板嗎?

  老板的公公:我是邱貝文的公公。他是邱貝文的爸爸。

  記者:那你們等于是一大家子人都在這忙。

  煎雞蛋的是邱貝文的公公老萬,掌勺的是邱貝文的老公小萬。在廚房外忙活的是邱貝文的爸爸和婆婆,幫著剝蒜的幾個年輕人是小萬的弟弟妹妹。一大家子九口人讓不大的飯館顯得有些局促,但也更顯得熱氣騰騰。邱貝文的爸爸老邱指著一盆盆的蘿卜、青椒、萵筍說,每天把這些東西備齊要花不少時間。他說:“女兒忙不過來,我們來給她幫忙,因為現(xiàn)在需求量太大了。每天來刨蘿卜皮,每天晚上蔬菜要洗干凈,不洗干凈不行。藍天救援隊,還有醫(yī)院的護士、醫(yī)生,每天都要吃這些東西!

  邱貝文是1月25日,大年初一凌晨4點47分發(fā)的那條朋友圈,那是武漢關(guān)閉對外通道后的第42個小時。形勢越來越緊張,她說自己那天晚上怎么也睡不著!拔矣X得整個武漢的人應(yīng)該都睡得不是特別好,不是只有我們睡不好。沒辦法,每天躺在床上,就會不自覺地拿著手機看一下發(fā)生了什么,怎么樣了,就希望這個事情快點過去!鼻褙愇恼f。

  邱貝文是屏蔽了爸爸媽媽,也沒和老公萬路商量就發(fā)出了那條朋友圈的!案揪蜎]跟他商量。第2天電話快被打爆了,就跟他交代了這個事情,他挺無語的!鼻褙愇恼f。

  說這話時,邱貝文臉上掛著幸福。小萬平時話不多,最大的優(yōu)點就是疼老婆,是朋友眼中的“寵妻狂魔”。他說這事開始雖然有點懵,但得知老婆的決定,第一反應(yīng)就是支持。他說“這可能是這輩子最值得的一個決定”,初一上午,他趕到超市,采購了3000多塊錢的肉、蛋和大米。不過他也和邱貝文約法三章:這個事可以做,但要量力而行!八f‘因為我們倆精力有限,只能做一點點,你要和別人說清楚,你肯定不能做很多。’后來慢慢地訂單量就越來越大了,他就告訴我們怎么做。訂單量大了,肯定就要分工,中午和晚上一把飯送完,就開始擇菜、洗菜、切菜,整個流程。我們把菜配好了,他再炒就挺快的。只是如果一直持續(xù)炒那個鍋,他就會有點累。他腰受不了,可能人胖的原因,他可能就有點受不了。”邱貝文說。

  記者:蘿卜、雞蛋、油,F(xiàn)在藍天救援隊訂的是盒飯,是嗎?

  店主:嗯,對。

  記者:那量就會很大。

  店主:還好,我習(xí)慣了。剛開始做有點不適應(yīng),因為我們家(原來)不是做這個的,是做海鮮燒烤的,跟做盒飯肯定是不一樣的。我老公他來統(tǒng)籌,我們負責干就可以了。

  記者:有一個總指揮,是吧?

  店主:對。

  飯館的海鮮缸現(xiàn)在幾乎是空的,只剩一點海蠣子,邱貝文笑著說,年前存的那些貨,現(xiàn)在都進了她的肚子,海鮮不好存放。她調(diào)侃,老公終于舍得讓她吃了。

  兒子已經(jīng)6歲,因為疫情,因為送餐這件事,這些天她不得不和兒子隔離。孩子現(xiàn)在是外婆帶著,十多天里她只和孩子視頻了一次!懊刻旌苊Γ膊焕砦,他覺得我照顧他很少,我們自己隔離自己,因為在做這個事情,就不想和孩子接觸。還好,我快忙完了。等這個事情忙完了,我就可以好好照顧他了,忙完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時間。”邱貝文說。

  說話間,邱貝文的手機找不到了,好不容易找到,一打開,一會兒功夫已經(jīng)涌進了好多條明天的訂餐信息。她趕緊低著頭一條條地回復(fù)和記錄。邱貝文說:“我之前聯(lián)系人也就100多個,現(xiàn)在好像有700多個。剛開始的時候醫(yī)院訂的可能會多一些,現(xiàn)在政府也在做很多事情,志愿者就特別多。像藍天救援隊,他們也是志愿者,他們都做得很好,其實他們才是很辛苦的,你看到他們很辛苦,你就會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其實很小!

  去醫(yī)院送餐,她不嫌路遠,也不嫌份兒少,只要醫(yī)護人員需要,她都會去。她說,剛開始也怕,“害怕,怎么可能不害怕?我忘了那天是去哪個醫(yī)院,當時送150份,旁邊一片寂靜。還沒有靠近,就是消毒水的味道,受不了。我其實是害怕的。但是別人感激你的時候,從眼睛里面可以看得出來,他們很感激你,這種感覺會把你的那些擔心壓迫住。其實是害怕的,誰不害怕?我們普通人哪有不害怕的?”

  飯館的一面墻上用紅筆寫著一行字,“人總要仰望點什么,向著高遠支撐起生命和靈魂”!斑@是我的座右銘,我寫的。剛裝修的時候他們吐槽我寫得很丑。我喜歡看書,喜歡寫一些東西,喜歡用筆記錄自己的生活,時間久了不自覺地就會覺得這句話比較像我自己!鼻褙愇恼f。

  120份盒飯終于做好了,婆婆盛飯、弟弟妹妹們裝菜、爸爸蓋上盒蓋,老公小萬終于可以喘口氣,很有幾分成就感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,彭杰把120份盒飯裝上車。

  在那幅字前,全家人坐在一起,記者拍下一張照片。

  記者:在這拍,是吧。

  店主:因為這段話應(yīng)了這個景。

  記者:好,近一點。

  店主:你干嘛,你別這樣子,他拍了已經(jīng)。

  記者:看鏡頭啊,看鏡頭。

  記者:真棒!

  再忙碌,再辛苦,全家人在一起,這就是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