杰茜卡是北京一所國際幼兒園的英語教師,來到中國已經6年了。去年她同相戀近5年的男友明杰結婚了,正式成為一名中國媳婦。今年春節(jié),她首次以明杰妻子的身份回老家過年,當美國女孩遇到中國式大家庭,會發(fā)生怎樣有趣的事情呢?下面是杰茜卡的春節(jié)日記,不妨來了解一下吧。
我的婆婆在室外廚房大聲喊道:“家梅(音譯)!” “家梅”是雷州話,吃飯的意思。湛江地區(qū)都講雷州話,而這句是我唯一熟悉的雷州話。慶幸的是,我丈夫的親戚大都可以說普通話,因而我跟他們交流也不是什么難題。只有他的小侄子們聽不懂我講話,他們要等到上幼兒園才學習普通話。我丈夫的英語水平很好,比我的中文水平要高,所以每當我無法用中文表達自己的意思時,他就會成為我的私人翻譯。
這是我第四次跟他回老家,不過作為他的妻子,這還是第一次。去年在返京的前一天,我們領證結婚了。時間緊促,我們倆只是喝了一杯白酒慶祝一下,周圍人都恭喜我們。
通常我們從北京回湛江老家都要坐慢車,37個小時的臥鋪。今年由于工作原因,我們兩個人分開回家。他比我早回去一周,依然乘坐火車;而我則第一次乘飛機回湛江。對我來說,4小時遠比37小時好受得多。飛機在湛江那狹窄的跑道緩緩著陸,而我的春節(jié)假期就這樣開始了。
下飛機后,撲面而來的是溫暖而略帶微風的新鮮空氣,讓我真想在這待上幾個月。我真的受夠了北京那寒冷又干燥的氣候。4個小時竟然發(fā)生這么大的變化。我的丈夫在機場迎接我,之后我們一起到公交車站等車,期間有幾輛黑車司機過來問我們要不要乘車。當我丈夫告訴他們我是他的妻子后,他們的回答通常是一句拖著長音的雷州話“哇”。公交車來了,車身也就是北京公交車的一半大小,我們上車回家了。
他父母居住在東海島,那是一座小小的漁村。當?shù)鼐嚯x湛江市還有段距離,我們乘坐公交需要1小時才能到家。村子里的路崎嶇不平、十分顛簸,隨處可見正在建造的高樓,沿路可以看到通往臨近村子的路標。途中為了躲避過馬路的牛,司機將車速慢下來。我有些暈車,忍耐了一段時間后,我們終于到家了。丈夫家是一座二層小樓,旁邊挨著一個小型商店。老家旁邊還有一個新公寓,這使得那棟房子顯得更矮了。這座房子已有17年歷史了,是我岳父和丈夫的爺爺親手蓋起來的。這種自豪感,不是每個人都有的。不過今年晚些時候,家里打算重建房屋,這房子就要被拆掉了。
我們走進屋子,丈夫的弟弟、妹妹以及表哥都歡迎我們回家,隨后是他的叔叔、阿姨等長輩。丈夫家的許多家庭成員都在當?shù)爻杉。我估計他家有超過10個親戚在當?shù)厣。當天他的父母正忙著在租用的島上養(yǎng)蝦,我們要到第二天才能見到他們,家中非常安靜。根據(jù)春節(jié)的傳統(tǒng),每個人都平平安安回到家中,一家人團圓在一起。不過屋子的墻上或門上并沒有任何象征春節(jié)的裝飾品,唯一的變化是,客廳的香火燒得更旺了。
這是我第四次來丈夫家里過年,我對他家中的傳統(tǒng)都比較熟悉。大多時候,我們待在家里。我不大會做飯,但是我會盡力給丈夫的妹妹和媽媽幫忙打下手,準備午飯和晚飯。吃過飯后,我會跟丈夫一起在屋外燃放煙花爆竹,將壞運氣通通趕走。丈夫老家的房子比較破,但是家里洋溢著的那種幸福和愛意,能夠彌補屋內設施的裂縫和破損。
這里是漁村,因此我們吃的每頓飯里都有螃蟹、牡蠣/蛤、魚或者蝦等。我在美國中西部一個小鎮(zhèn)長大,童年并沒怎么吃過海鮮。如今我依然不太能適應吃海鮮,盡管它們都是從島上面鮮活抓回來的。許多人可能認為我瘋了,因為我通常吃的并不多。說實話,有些海鮮我喜歡吃,但有些確實不喜歡。如果吃太多海鮮,我還會生病。我丈夫卻不一樣,他吃起海鮮來,就像一個無底洞,能吃個不停。
接下來的幾天,我們都非常繁忙。每次我們回到老家,都要去他家租用的島上幫忙。這個小島叫南屏島,方圓10公里,無人居住。只有養(yǎng)殖魚蝦的漁民們會前往該島。除了魚蝦,島上還有很多其他動物,如野山羊、牛、雞和貓。此外島上還有幾處小棚屋,方便漁民們在島上過夜、休息或做飯使用。
我和丈夫常常跟隨他的弟弟和妹妹到那里去烤雞吃。我們可以隨處走走,享受新鮮的空氣和美麗的風景。有一點很令我感到驚奇,沿著沙灘散步,總能發(fā)現(xiàn)好多鞋子。我們沿著沙灘散步時,丈夫會隨身攜帶鏟子和網,這樣我們就可以挖沙蟹、牡蠣和蛤蚌了。晚上我們將收獲的海鮮帶回家,那就是我們的晚餐了。在南屏島的沙灘上觀賞日落,算得上我和丈夫的一個小習慣。
說到家庭傳統(tǒng),在除夕夜的午夜,我丈夫會點燃鞭炮,而客廳的燈也要開上一整晚。從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元宵節(jié),我丈夫都會在客廳燒香,此外還要將橘子和大米作為祭祀貢品擺在桌子上。
新年第一天,我和丈夫會去當?shù)氐膹R里拜一拜,祈求一年的好運氣。然后我們要去他祖先的老宅祈福,并且在門的上端和兩側貼上紅對聯(lián)。接下來的一周,我們要到不同親戚家里聚餐,比如他外婆家、表哥家。我丈夫來自一個大家庭,家里還會舉辦一次超大規(guī)模的聚餐,每年都有超過40人一起吃團圓飯。所幸家中已有很多孩子,因而他的家人并未催著我們要小孩。
春節(jié)假期即將結束,我們也要返回北京,重新回歸日常工作。在離開之前,我們拍了幾張全家福。原本我站在一旁觀看,但是我丈夫伸出手對我說:“你也一起來拍照吧!薄斑@應該只是你家人的合照,”我回答說。他看著我說:“你就是我的家人,我們是一個家庭!甭牭竭@句話,我的心一下子融化了,我站在他身旁,他摟著我的腰,拍下了這張全家福。
就這樣,又一個春節(jié)過去了。我和他家人的關系變得更加親密,我也開始真正感覺到,我可以稱他的家人為我的家人,把他的家當成我的家。過去4年里,他的家人對我非常熱情,他的父母待我像親女兒一樣,這種感激之情我無以言表。我在中國已經生活6年多了,現(xiàn)在我可以毫無疑問地說,春節(jié)是一年中我最喜歡的節(jié)日之一。
整個假期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,盡管丈夫老家的人們生活并不富裕,但他們非常快樂,他們不為村外那些復雜的事情所困擾,他們只關注生活本身。我們如此關注世界的動態(tài),而他們卻絲毫不清楚或者不在意外面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。